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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——可我并非断袖。”魏无羡下意识反驳道，语毕才觉不妥。

 

一个为了他连家规都违反的蓝家人，岂会在这种事上出差错。魏无羡心道真是祸从口出，刚想道歉，蓝忘机却像并不介意般淡淡答道：“我也并非断袖。”说着抬眼看了一眼魏无羡，又低下头去。还等他说点啥解释一下，却没了下文。

 

魏无羡愣了一下，顺着下去想了想，一时竟有些面红耳赤。

 

——“非断袖，不为性别，唯倾心你一人。”

 

用着这么一张表情鲜少的脸，情话还未说出口杀伤力竟然就如此之大。魏无羡突然有种偷窥了别人隐私的错觉——毕竟他这话要赠与的对象是他的道侣，而自己，这个记忆据说都是假的的“冒牌货”，给不了他任何相应的回应。

 

莫名其妙地，竟从内心深处品出一股不甘，被自己吓到，他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，又倒了杯酒，举起来嘻嘻笑着，道：“魏某佩服，敬你们。”随即仰头一饮而尽。

 

蓝忘机没有对他的“你们”发表什么看法，他想说“你本也是如此”，但话到嘴边便停住，改成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叹。

 

魏无羡放下杯子，又扯开一个好奇的笑，问道：“忘机兄这般端庄的君子，想必能凑成一段佳话，那为什么就选了魏某？”

 

那一派面无表情的脸，魏无羡硬生生给看出了难受之感。心道肯定是自己的错觉，又倒了一杯，正打算仰头喝完，就听到那人语气郑重地道：“一生得君相陪，实属我幸。”

魏无羡简直又脸红起来，心脏放起鞭炮，差点呛着。这怎么回事？！他不是断袖，怎么听了几句话就成这样？

 

蓝忘机盯着他的反应，道：“所以别再说那种话了，魏婴。”

 

“——好好好，不说了不说了，额，你下次，”魏无羡咳了一声，任命地放下酒杯，打了个求情的手势，“说那种话的时候，能不能，事先打个招呼？”

 

蓝忘机一愣。石子悄声投入静湖，涟漪轻荡，自魏无羡失忆以来沉积在心头的冰凉寒意似乎融化了些许，见他不语，那人抬眼看他，唤道：“忘机兄？”

 

不对，不应该是这样。

 

“蓝湛。”

 

“…啊？”

 

“叫我蓝湛。”

 

“蓝……湛？”

 

“——嗯。”

 

蓝忘机表情有一瞬震颤，魏无羡瞧着，有了种他又想笑又想哭又松了口气的错觉，有点吃惊。一是吃惊自己能从那么细微的变化里看出这么多东西；二是他一直以为蓝忘机会永远面无表情，一板一眼循规蹈矩，谁知他身上不知被谁被染了那么多感情的影子，整个人都突然鲜活起来。但蓝忘机马上又变得端庄平静，他优雅地从乾坤袖中取出方才收起的卷轴，递给魏婴，后者接过一看，正事要紧，审视片刻，随即认出：“这便是我之前吹奏的曲子，我有印象……是这段。”

 

但如若这段曲子有令人失忆的功效，此刻再吹奏事态恐怕不能控制，两人谈论片刻，决定明日把此物交于蓝启仁，再做深一步研究。

 

“亥时已到，今日就先休息，失忆之事明日再议。”蓝忘机收起卷轴，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，魏无羡连忙帮忙，把碗筷收好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，道：“蓝——蓝湛，”

 

蓝忘机抬眼看他：“？”

 

“那个，我们，是道侣，来着？”千载难逢，他魏无羡说话因为这种事磕磕巴巴，被江澄知道定要被嘲笑死，“——那，我们，在哪，额……休息？”

 

蓝忘机沉默了一会，道：“你睡主卧，我睡隔间。”

 

“啊……好的，多谢了。”

 

蓝忘机本来柔和多了的表情又僵硬了，指明了方向就回了隔间。魏婴倒是毫无察觉，进了屋觉得也是乏了，明明下午刚睡了一觉，但全身又累又晕，便匆匆洗漱、躺下了。

 

床上摆着两个枕头，床铺松软舒适，幽幽檀香使人放松；但一想起这本是蓝湛和他道侣一同休息的地方，魏无羡的脑子就又开始升烟花放鞭炮，好不容易袭来的睡意一扫而光，而且他觉得哪里不对，身边少了点什么东西，空落落的。他翻来覆去了十来个来回，最终自暴自弃般地手一伸，捞了另一个枕头抱到自己怀里。檀香的味道，悠然引他入梦。终于消停了，他脑子里划过这最后一个念头，就陷入沉眠。

 

 

***

 

阳光温暖，俨然已日上三竿。

 

睡饱了，魏无羡整个人都神清气爽，他满足地伸了个懒腰，蹭了蹭抱了一晚上的枕头。蹭到一半，觉得那里不对似的，抬起头，想找寻什么般伸长脖子。

 

“蓝——”他一开口，把自己说醒了，他迷糊了半天，硬是没想起来自己蓝啥。

 

蓝色的天空真美丽，早起的鸟儿有虫吃。

 

他还梦到自己失忆了，真是奇事，白白掉下来一个美若天仙的神仙道侣，天下哪有那种好事？

 

行了，睡也睡醒了，有点饿了，赶紧起来去打个食。江澄虽不待见他，一日三餐都还是备着的。想着，魏无羡抬手去捞衣服，又伸了个懒腰，清醒地差不多了，打眼一扫，懵了。

 

这摆设，整洁文雅，书香四溢，决计不是他云梦老家的房间。

 

魏无羡又愣了一会，抬起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，疼得嗷一声，差点哭出来。

 

敲门声响起，届时他已穿戴整齐，应了一声。门被拉开，魏无羡抬头去看，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，抹额和衣领一丝不苟，温若白玉的脸，无波无澜的双眼。有够奇怪的，他心跳快了起来。定定神，魏无羡绽开一笑，打招呼道：“早上好啊，蓝湛。”

 

——蓝湛。

 

魏无羡心下一愣。莫不是早上我是在叫他的名字？——怎可能。

 

他轻笑一声，随即把这事抛到脑后。得知蓝忘机给他留了早饭，欢欢喜喜地跟着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