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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……”蓝启仁检查了一番，犯了难。魏婴身上并不存在被人下咒的迹象，也健康无比，据本人描述除了有点饿并无他碍。

 

到用餐时间两人突然拜访，他一贯端庄雅正的门生慌慌张张，那个总是嬉皮笑脸捣乱的倒是一脸严肃迷茫，饶是蓝启仁也懵了一下，才把他们放进来。

 

“如此突兀地失忆，也未存在什么相关病症，不是某种新兴咒术，就是某件法器所致。你注意到他最近有何异常吗？”

 

“是我疏忽……最近太忙，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，未注意到什么异常。”蓝忘机回忆着，眉头皱得更紧了，看向旁边的一脸无辜魏无羡。后者被他一盯，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，心里竟升腾出一种愧疚。

 

蓝启仁看了看二人，收了检查咒术的阵势，道：“回去找找罢，如果是咒术，再商议；如是法器，知道是何法器应该就可以解决。不比太过慌张。”后面那句话是对着蓝湛说的。蓝忘机低头行礼道：“是。”魏无羡连忙学着也行了一个礼。蓝启仁摸着胡子摆摆手，示意他们退下。

 

二人走后，蓝启仁心下无奈，又有些惊讶。他从未见过蓝忘机将慌乱如此明晰地表现在脸上，似乎是慌张过度，都无心思去表现一贯的遇事不惊和沉着。

 

他又叹了口气，心道真是白菜被猪拱了，男大不中留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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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从蓝启仁处出来后，天色已暗，已是戌时，春末的风还带着凉意，把魏无羡依旧处于混乱状态的脑子吹得稍稍清明了些。

 

他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腕，蓝湛配合地放开了，两人停下脚步，蓝忘机回头看着魏无羡活动一直被他拽着的那只胳膊。光线有些暗，他看不太清蓝忘机的脸。魏无羡下意识觉得这人可能有点生气。

 

也对，看起来自己跟眼前这位如今关系还挺亲密，若是他的亲密之人一觉醒来就把他忘了，魏无羡也指不定自己会是何反应。

 

“——忘机兄？”魏无羡试探性地问道，对方毫无反应，他又说道：“看起来我失忆了，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些，你解释通了，万一我想起来了什么，不就能找到那个法器或者什么咒语、恢复记忆了吗。”他循循善诱，生怕眼前的人儿又冰着一张脸，继续不由分说把他拽到某处。

 

蓝忘机冷冷地盯了他一会，盯得他头皮发麻，才叹了口气：“你先随我来吧，晚饭还没吃，边吃边说。”

 

这么好，还管饭？夷陵老祖也是真的饿了，立刻笑着应了跟了上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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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想到你们云深不知处现在伙食这么好了！蓝老——蓝启仁先生终于开窍了！”

 

两人回到静室，蓝忘机便端来一桌饭盒，依次打开后竟全是清一色的红色！没想到云深几年过去变得这么近人情，想起年幼时清汤寡水的待遇，魏婴感动得不行，惊讶之情过去就连忙拿起筷子端起碗开始吃。那名为蓝湛的却是在他对面落座，并没要吃的意思。好在魏无羡脸皮厚惯了，自己吃也乐呵，礼貌地问了句你不吃吗得到答复后就毫不害臊地吃了起来。

 

“现在是玄正35年。”蓝忘机悠然开口，“温家已灭，金家没落，新兴许多家族，暂时太平。”竟是给他讲起历史。魏无羡筷子都没停，再扒拉了一口饭：“这些我知。”

 

“……你知？”蓝忘机语气转凉。

 

魏无羡毫不察觉，继续埋头边吃边道：“我当然知。射日之征我可是主力军，虽然如今被献舍，也不至于忘了前世；金光瑶被抓、金家自然没落，我还愁金凌那么年轻怎么当家主呢。”

 

蓝忘机黑着个脸，最后还是看他吃得太快，抬手倒了杯水推过去。

 

魏无羡看了眼杯里的清水，抬头了：“有酒吗？”

 

“云深不知处禁酒。”

 

“啊哈，也对。”笑了笑，魏无羡又埋头接着吃。

 

接着他们又连续讨论了几个近期内发生的事，蓝忘机皱眉皱得越来越厉害。他本以为既然魏无羡不认自己，自然是丢了这些年的记忆，但非但如此，他还轻而易举地如数家珍，只是——只是原本蓝忘机参与的部分，全都被合理化地去除、或被错误的记忆给代替了。

 

“蓝家家主可有一弟？”

 

“从未听说。”

 

“幼时温家教化时假玄武为谁所杀？”

 

“我和江澄。”

 

“聂家家主碎尸一事和谁一同调查？”

 

“一开始是我和思追景仪，后蓝曦臣有所协助，遂调查成功。”

 

之后又问了十余件事，皆对答如流。

 

“你记忆里‘蓝忘机’并未存在。”最终蓝湛下了如此断定。魏无羡听着，又刀了一块辣椒炒肉，心想厨师手艺了得，正好是我爱吃的辣度，在云梦能吃辣魏无羡都可是数一数二的，这他记得倒是很牢。口味正好，吃得更是开心。

 

“唔，还有这宗（种）似（事）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肚子慢慢被填饱，味觉盛宴带来的开心冲淡了震惊和疑惑，魏无羡放松下来，吃得差不多了，放下碗筷，顺畅自然地接过蓝湛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。

 

“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。”蓝湛又问道。

 

“奏笛。”他擦完嘴放下手帕，畅快一笑，道：“多谢款待！哎呀，就是这么好的菜没有酒稍有些可惜，姑苏天子笑是真的一绝！”

 

蓝忘机沉默片刻。最终像是放弃了什么，起身，从魏婴身后的地板下取出一坛天子笑。

 

这回轮到魏无羡目瞪口呆了。

 

——眼前人虽是长得美，但表情稀少，一看就是蓝家那种特别古板、循规蹈矩的弟子典范，云深不知处家规禁酒一条排在前十，这样的人居然会违反家规，在地板里藏酒……

 

魏无羡了然一笑，挑眉揶揄道：“忘机兄也是性情中人，怎么样，你们蓝家的规矩真是太多了吧，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，来！虽我不知我失忆是怎么一回事，但今朝有酒今朝醉，今夜不醉不归！”撸起袖子就开始倒酒。

 

“我不喝。”蓝忘机淡然道。魏无羡倒酒的手一顿，抬头看他：“…什么？”

 

“我不喝。”他重复了一遍。

 

沉默片刻，他看魏无羡都快把不解二字写在脸上，又解释道：“这些酒是藏给你的。”

 

魏无羡手一抖差点砸了整坛酒。

但他马上稳住动作，倒好了一杯，捏着杯子迟疑地看了眼蓝湛，仰头一饮而尽。

 

我和他关系这么好吗？让一个古板的蓝家人违反家规为他藏酒？就都藏了，那估计那些菜也是他特地做的，姑苏也不可能短短二十年不到口味就跟了云梦。而且当时睡着了他还给我披衣服，看到我失忆还那么慌张，包括之后的上菜、递手帕、看过来的眼神，就算蓝忘机有所收敛，都也无意中透露着一种习惯般的亲昵、无奈之情。

 

不似对朋友，不似对长辈，更像是……

 

更像是对自己相守的爱人。

 

想到这，魏无羡脑内突然炸了。

 

刚才被传染了慌慌张张的情绪，都没静下来好好想想，现在前前后后琐事一联系，好像只有这一种情况才说得通，可——

 

“那个，蓝忘机，我问个事，你别生气，”魏无羡当即收起嬉皮笑脸，严肃起来，把酒杯放回桌上，直视蓝湛重回波澜无惊的双眼，他谨慎地选词择句，问道：“我们……到底什么关系？我又为什么会在云深不知处？”

 

像是等待这句话许久、他魏无羡总算想起这么个事了，蓝忘机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 

“——我们一年前结为道侣，已拜三拜；年初云深事务繁多，才暂居在此处。”

 

魏无羡聪明绝伦的天才脑子出息地当机了一瞬。